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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赖飞明，笔名赖子，浙江省作协会员，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70年代出生，九十年代初开始诗歌创作，先后在《人民文学》《诗刊》《十月》《山花》《星火》《诗选刊》《诗江南》《四川文学》《诗歌月刊》《时代文学》《现代青年》《青年作家》《浙江日报》《浙江诗人》《浙江作家》《延河》《岁月》《文化月刊》《文学港》《西湖》等刊物发表作品。出版诗集《比水更深的水》。
七
弦
独
奏
赖飞明诗选
如是我闻（外九首）
文/赖飞明
持续的细雨，让刚苏醒的事物
再次沉浸自身的幻觉
从树根向上看，岔道丛生
没有一片树叶，不凌空，不闪亮
旁枝撑起的天空已蓝
但不在我头顶
——正如我听说的，那段教诲
有多个版本，雨水给闹的
我倾向，从树液的流向
寻找云朵飘逝的去处
一叶仍可障目，那是
我正将经书贴着脸
多怕，真的醒来
那些山林布置如同一个个陷进
大于我的，以我为泥
小于我的，以我为石
星空辽阔
我收集的星星
散乱，钉在夜色
这巨大的行囊
我目所能及的一切
山川、河流、灯火酒绿处
喧哗都市只剩下迷人的星空图
也许，此时的安静
才属于虚无者
我装载的太多
沉默的芹江更加沉默
那些波浪的舌头
被河水吞没
还剩下什么
现在，我把一切交还给黑夜
顺便，放下这么多年的情与爱
别难过，别难过
我把自己也交付了
唯独，星空辽阔
容得下此生所犯的错
宽恕
到了村口，又被要求
折回来
这次，证明、路条都不管用
我的体温也证明不了自己健康
沿着细雨，我攀不上
你所说虚幻之境
现实是条条大路
通往的都是隔离区
林里的麻雀
被要求放下鸣叫的嘴
而藏身于人体的病毒
一再绕过关卡
好吧，我自囚家中
等你，垂下闪电之手
自救，有时只是再安静等待
已经十多天
好吧，我已获得宽恕
并获得宽恕的力量
蝉蜕
这挂在树梢的、落在草丛的
这被风一吹就潦倒的
这家，还有家当全能搁下的
这夏天整日想把天空叫破的
（间断下阵雨）
这家伙，叫声是不会被淋湿
只会像身子弯曲
向大地伏下
“蝉乃土木餘气所化，饮风吸露，其气清虚”
这剂性寒的药
让天忽然凉下来……
大风遮住她的眼
大风起时
她站在稻浪中心
随时被绿色火焰淹没
疯狂的抽穗
多少头颅应声落地
你可以想象
这一刻
无数惩罚的罗盘在旋转
隐秘的伤疤在堆积
围着她狭小的脸
你还可以想象
一位女神
或者一名歌姬
正挽着一阵狂风
挽救一片河山
她站得笔直
仿佛钉在大地上
这一刻，多么平静
风绕过她
改变细微方向
落花记
但愿，每一次花落
有葬花的人，和陪葬的阴影
桂花落下地方
有灼伤的小坎
那么细密，像是钉子
散落一地，大地也心疼
可香气依旧
暮色般压过来
歌唱，风声依旧穿着
旧时的衣裳
我是看着一朵花
如何笑盈盈闪出来
所有的秘密，未曾说出
甚至还没酝酿成熟
风呀，衙门一样的风
要用多少钉子
才能收拢你的乖戾
天上的日子
天空倾斜
适合蜻蜓滑行
这微型的客机
每片羽翼栖落多少魂灵
天空是面光滑的镜子
我看见去世的父亲与祖母
他们多年对峙的视线
变得柔和与模糊
我看见兰色的邮递员
乘晨光之梯下来
又沿暮雨之梯攀登
带来亲人的信笺
不识字的父亲画下落日
落日下云彩般的田畴
画下祖母一行行韵脚
那么细致,深情
如纸一样薄的生活
我在睡梦中无数次仰望
我还看见一朵云
搬动着暮雨之梯
它如此高与弯曲
是的,上天并不容易
但天上却有你美好的家居
炉火
终究要化为灰，竹片燃烧时
不断爆出火花
火苗摇晃，在炉膛铁青的四壁
腐烂在野外
不如浴火而舞
出入庙堂，行道江湖
他不知如何归隐
吹灭自己，
甚至，不知道该把自己
交给谁
像四处点火的人
自己被困在火的中心
灶台多年
如即将坍塌的城堡
炊烟亦如狼烟
游子亦如叛军
静物
相对一阵紧一阵
无休止的风
群山是静物
树枝通过摇晃保持平衡
一个风中站立的人是静物
尽管内心风声四起
相对流水
河床是静物
尽管十年后，它的流向
连自己也想不到
相对于生，死是静物
相对一个人的速朽
另一个人的不朽
是静物
尽管他一再被涂改、填充
入世者庙堂阔论
出世者檐下小睡
一副未完成的静物画
臆想总比存在得多
火苗
诗中所描述的火苗
尚未带来温暖
在武汉一带的病菌
又向南方游弋
还没人站起来说
这事该我负责
封城，封村，封门
最后封嘴
一直唱着颂歌的人
又在后边鼓掌
那是唱诗班的学生……
看着孩子在广场奔跑
我充满恐慌
看着还有那么多人没戴口罩
我后悔没多带一个
晚霞，绚丽至死
请原谅，我又失手打破
西天的彩罐
血在流，晚霞铺排的痛
正绵延到人间
病人在赶路
一定是，他不肯原谅
当年，熬着一个月
没与我说话
直到，那天夜深
我没回家……
他嘶哑的喊声回荡
像丢进一口深井
如果还在赶路
是他，想采集五彩泥
一辈子修补
……这人间的痛处
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无知
与鲁莽
晚霞，绚丽至极
父亲，我们从此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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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湖北诗歌
图二：雪域足迹
组稿：编辑部
编辑：罗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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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01月29日
- 星期一
